一位想把荀罃打包带走的郑国商人

20191125《金乌西坠》1-2

20200317 金乌西坠 1-1


20191125 初版

太阳沉没的时候,牢狱里的华服者也断了气。一群乌鸦扑上光秃秃的枯枝,叫唤出单调而怪异的挽歌。

现任中军佐荀偃松开了紧握的拳头。敢胆威胁他性命的人,要么仓皇逃窜,要么永远失声。他的上司,也就是晋国的执政大夫栾书除了处理后事、下达命令,也没有再与他交谈。毕竟,“弑君”这条绳子已经把这两位共谋者捆绑在一起了。

执行了全过程的程滑面无表情。荀偃也无法宽慰这位替罪羊,只能不断说服自己,倘若中行氏仍在,这位族人也不会被推出去。不过,他劝服不了自己。他是跟从栾书行事的人,保不齐栾书其实和他一样发疯了,或者只有他跌入了权力的漩涡,也赔上了整个家族。冷眼旁观的栾书仍然是干净的,指甲缝里毫无血迹,大约他也不会撞见恶鬼。他所作的就是轻轻推了一下野心家们,让他们出现在竞技场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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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恶。如果姑父士燮还在世,荀偃相信自己的脑袋一定不会这么发昏。但是,他其实根本没有发觉,活人是不会从死人的身上吸取任何教训的。他们试图挑战,妄想自己比前人更警惕,殊不知过往已经提供了答案。士燮所做过的贡献,并不能阻止他成为一块牌位。栾书也只会改变对昔日同僚的称呼,从“范叔”到“范文子”,但是士燮的愿望彻底落空了,他的死亡是无谓的挣扎,徒劳无功。

……倘若他真的把整个家族拖入了泥潭,又有谁可以把中行氏拖上岸呢?尽管怀中的炭炉并不烫手,但是荀偃在寒风中打了个趔趄,差点在这出闹剧谢幕的时候摔倒。

六卿之一的韩厥素有仁名。可是,他再怎么宽厚,秉性公正的前司马必然很厌恶荀偃这种犯罪者。更何况,韩氏与中行氏素无瓜葛。

即使荀偃有一位叔叔荀罃与韩厥共事,但是荀罃位卑言轻,荀罃所在的知氏又与中行氏在律法上是两家人,灾祸最好不要蔓延。除此之外,荀偃投靠栾书之时,荀罃便声明了两家不一致的立场。那时候他这个侄子还在说什么“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”的傻话,试图用嘲讽的方式,掩盖长辈断然拒绝的尴尬。哈,他实在不能指望叔叔冒着全族覆灭的风险,去救隔壁家轻率莽撞的后辈们。说不定,他们只供奉了相同的祖先,但他们的想法背道而驰。

那么,只有世交士匄了。两人从小亲密,可惜士匄由于身在丧期,这半年来都是闭门谢客。对,他的父亲也就是那位殉道者士燮。栾书没有施予任何挽救。

士匄服丧之后,荀偃并非没有拜访过好友。只不过,士匄当着他的面,重重摔上了门,冷声道:“府内忙于白事,贵客就不必沾染凶气了。”

于是,荀偃驱车前往范氏的府邸,打算负荆请罪——不,他不能公开承认自己的过错,但是他可以给予一些私底下的赔偿。只要士匄最终会向他伸出手,将中行氏拽离这片沼泽,他愿意付出一切,即使他自己命丧黄泉——实际上荀偃也没有付出那么多代价,因为他犯的就是死罪,本该一无所有、抛尸荒野。其实是空手套白狼,荀偃居然还能这么冷静地评判。

但愿。他们俩能保全中行氏族人的性命。

荀偃吁出一口白气。范氏府邸外几乎是死寂,似乎只有他这个苟延残喘的活人。恐惧渐渐涌没他的脑袋,于是他不由得失笑,竟然就这样提前冲破了死亡的界限?

“稀客。”这句话遥遥传来,惊醒了昏昏然的荀偃。他特别容易在寒冷中犯困,来不及分辩是谁的声音,就回应道,“抱歉,路过府上——”

“路过。”来人掀开了马车的帘子,冷笑道,“我还以为是出门收尸呢。”

“冒昧打扰,贵府可否收留我一晚?既然我还有气。”荀偃补充道。

借着火炬的光亮,两人也看到了对方的脸。士匄想,意料之外的来客何止是一息尚存,简直是活蹦乱跳。“怎么,冷风居然把你从大殿吹到了茅屋?”

“不错,是大殿的穿堂风把偃吹过来的。”荀偃起身道,“足下身无分文,故乞求一宿。”

士匄注视着他,良久才道:“陋室疏于打理,还请伯游见谅。”

“能得家主亲自迎接,已是偃之万幸。”

士匄又发出了短促的笑声,一跃而下,荀偃紧跟其后。仆从把马车拉入庭院,辘辘声如同铁锤一样敲击着砖石。好在两人皆保持沉默,快步进入屋内后才开始交谈。“说吧,找匄何事?”

“顺路拜访旧交。”荀偃淡淡道。既然踏上了这条路,只能走到底,绝对不能回头。

“圈子可兜得够大的。你的新朋友们怎么样?”

“交情尚浅。偃只怕万一。”

“所以,你是来乞求我的庇护?呵!”

荀偃先截断了士匄的话,“还请子施成全。”


TBC


天冷了,凑个用来暖手的乱炖火锅


这是一个由“嫉妒”引发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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