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想把荀罃打包带走的郑国商人
【春秋】浅析晋悼公即位
发布于 2019-02-23
赠 @笙雾居士
笔者试以中华书局于2012年出版的三册《左传》为基础，通过分析晋悼公即位时的晋国上层职位变动，推测当时晋国朝政的势力变化。
先看《左传·襄公九年》：
秦景公使士雃乞师于楚，将以伐晋，楚子许之。子囊曰：“不可。当今吾不能与晋争。晋君类能而使之，举不失选，官不易方。其卿让于善，其大夫不失守，其士竞于教，其庶人力于农穑。商工皂隶，不知迁业。【韩厥老矣，荀罃禀焉以为政。范匄少于中行偃而上之，使佐中军。韩起少于栾黡，而栾黡、士鲂上之，使佐上军。魏绛多功，以赵武为贤而为之佐。】君明臣忠，上让下竞。当是时也，晋不可敌，事之而后可。君其图之！”王曰：“吾既许之矣。虽不及晋，必将出师。”
由此笔者推测，韩厥在任时，晋国八卿排列是：韩厥、荀罃、荀偃、士匄、栾黡、士鲂、魏绛、赵武。由于韩起是韩厥的继承人，故笔者不将其列入。
再看《左传·成公十八年》与《国语·晋语七》中的对应段落：
《左传》：二月乙酉朔，晋侯悼公即位于朝。始命百官，施舍、己责(债)，逮鳏寡，振废(被免职)滞(长期无升迁)，匡乏困，救灾患，禁淫慝，薄赋敛，宥罪戾，节器用，时用民，欲无犯时。使魏相、 士鲂、魏颉、赵武为卿。
《国语》：使吕宣子将下军，曰：“邲之役，吕锜佐智庄子于上军，获楚公子谷臣与连尹襄老，以免子羽。鄢之役，亲射楚王而败楚师，以定晋国而无后，其子孙不可不崇也。”
使彘恭子将新军，曰：“武子之季、文子之母弟也。武子宣法以定晋国，至于今是用。文子勤身以定诸侯，至于今是赖。夫二子之德，其可忘乎！”故以彘季屏其宗。
使令狐文子佐之，曰：“昔克潞之役，秦来图败晋功，魏颗以其身却退秦师于辅氏，亲止杜回，其勋铭于景锺。至于今不育，其子不可不兴也。”
……吕宣子卒，公以赵文子为文也，而能恤大事，使佐新军。
……[四年，]令狐文子卒，公以魏绛为不犯，使佐新军。使张老为司马，使范献子为候奄。
魏相：原注为“吕相，魏锜之子。”《左传·成公十三年》有一段“吕相绝秦”，是秦晋令狐之盟与麻隧之战的号角。厨武子魏锜则有神箭之能。
士鲂：随武子士会幼子，范文子士燮胞弟。其封地为彘。
魏颉：原注为“魏颗之子”。魏颗，魏武子魏犨之子，“结草衔环”的主人公。
赵武：赵宣子赵盾之孙，下宫之难后赵氏大宗唯一的幸存者（赵婴齐流亡齐国）。经韩厥劝谏后，晋景公立赵氏孤儿为继承人。
范献子：士鞅，士会曾孙、士燮孙子、士匄之子。
《左传》：荀家、荀会、栾黡、韩无忌为公族大夫，使训卿之子弟共俭孝弟。
《国语》：栾伯请公族大夫，公曰：“荀家敦惠，荀会文敏，黡也果敢，无忌镇静，使兹四人者为之。夫膏梁之性难正也，故使敦惠者教之，使文敏者导之，使果敢者谂之，使镇静者修之。敦惠者教之，则遍而不倦；文敏者导之，则婉而入；果敢者谂之，则过不隐；镇静者修之，则壹。使兹四人者为公族大夫。
栾黡：栾武子栾书长子。
韩无忌：韩厥长子。
《左传》：使士渥浊为大傅，使修范武子之法。右行辛为司空，使修士蒍之法。
《国语》：君知士贞子之帅志博闻而宣惠于教也，使为太傅。知右行辛之能以数宣物定功也，使为元司空。
士渥浊：曾在晋楚邲之战战败后，劝谏晋景公勿杀时任中军将（兼正卿）中行桓子荀林父。（《左传·宣公十二年》、《左传·宣公十六年》）
范武子之法：《左传·宣公十六年》记载士会升任中军将兼太傅，同年冬天他还吃上了周定王的宴席，自此之后“武子归而讲求典礼，以修晋国之法。”
右行辛：原注为“或曰为晋文公时贾华之后，又称贾辛”。
士蒍之法：原注为“士蒍曾为晋献公司空”。
《左传》：弁纠御戎，校正属焉，使训诸御知义。荀宾为右，司士属焉，使训勇力之士时使。卿无共(供)御，立军尉以摄之。
《国语》：知栾纠之能御以和于政也，使为戎御。知荀宾之有力而不暴也，使为戎右。
弁纠：原注为“栾纠”。校正：原注为“掌马之官”。诸御：原注为“驾驭一般兵车的御者”。
司士：原注为“主管车右之官”。勇力之士：原注为“此指车右的预备队。”
《左传》：祁奚为中军尉，羊舌职佐之，魏绛为司马，张老为候奄。铎遏寇为上军尉，籍偃为之司马，使训卒乘亲以听命。程郑为乘马御，六驺属焉，使训群驺知礼。
《国语》：公知祁奚之果而不淫也，使为元尉。知羊舌职之聪敏肃给也，使佐之。知魏绛之勇而不乱也，使为元司马。知张老之智而不诈也，使为元候。知铎遏寇之恭敬而信强也，使为舆尉。知籍偃之敦帅旧职而恭给也，使为舆司马。知程郑端而不淫，且好谏而不隐也，使为赞仆。
祁奚：即祁黄羊，“举贤不避仇亲”的主人公。
羊舌职：羊舌赤（字伯华）、羊舌肸（字叔向）等人的父亲。
魏绛：原注为“魏犨之子”。笔者也见过暂不知出处的“魏犨之孙、魏悼子之子”的说法。
张老：亲近赵氏，笔者疑为其幕僚或家臣。候奄：原注为“即成公二年《传》的候正，主掌侦察之官。”
籍偃：籍谈之父。籍谈是“数典忘祖”的主人公。
程郑：《左传·襄公二十四年》记载他嬖于晋平公，担任下军佐。乘马御：原注为“国君乘车的仆御”。驺：原注为“主管驾车与卸车”。
凡六官之长，皆民誉也。举不失职，官不易方(常规)，爵不逾德，师不陵正，旅不逼师，民无谤言，所以复霸也。
师不陵正，旅不逼师：原注为“旅、师、正皆为军职。正大于师，师大于旅，为各军各部门之长。”
纵观以上选段，这些职位变动多在军事领域，其所占篇幅亦是最长。同时，悼公也对教育、法律领域予以高度重视，因此相关段落靠前。
《左传·成公三年》记载，“十二月甲戌，晋作六军。韩厥、赵括、巩朔、韩穿、荀骓、赵旃皆为卿，赏鞌之功也。 ”此时为十二卿。不过，在秦晋麻隧之战时，“晋栾书将中军，荀庚佐之。士燮将上军，郤锜佐之。韩厥将下军，荀罃佐之。赵旃将新军，郤至佐之。”（《左传·成公十三年》）可知晋国卿位已缩至八个，军队一共四支：中军、上军、下军、新军。
《左传·宣公二年》记载，“初，丽(骊)姬之乱，诅无畜群公子，自是晋无公族。及成公即位，乃宦卿之适子而为之田，以为公族，又宦其余子亦为余子，其庶子为公行。晋于是有公族、余子、公行。赵盾请以括为公族，曰：‘君姬氏之爱子也。微君姬氏，则臣狄人也。’公许之。冬，赵盾为旄车之族。使屏季以其故族为公族大夫。”虽然“公族”已经名不副实，但是这个职位可以说是与后世的教育部部长相当。
范氏的创始人是士会，而士氏因士蒍起家。所以，士氏（及范氏）作为晋国法律权威，资历悠久、经验丰富，不可忽视。
若以《国语》为准，则悼公即位时正卿栾书尚在职，韩厥、荀罃、荀偃、士匄（接替士燮）具体顺序不明，晋卿新增了魏相、士鲂及魏颉。鉴于之后晋国多由韩厥帅军，栾书的结局应该是迅速告老或者病逝。又因为后来魏相、魏颉相继去世，赵武和魏绛成为了新的晋卿。
按《左传》出场顺序排列，新增人员名单如下：魏相、士鲂、魏颉、赵武；荀家、荀会、栾黡、韩无忌；士渥浊、右行辛；栾纠、荀宾；祁奚、羊舌职、魏绛、张老、铎遏寇、籍偃、程郑。其中，荀氏（及程氏）四位，再加上来自中行氏（荀偃）与知氏（荀罃）的两位晋卿；范氏与之旗鼓相当，士匄、士鲂也占有两卿之位，士渥浊担任要职；加上赵武的话，韩氏也不可小觑。新增三位要员的魏氏无疑是闪闪发亮的政治新星家族。
不过，最令人瞩目的变化就是公室力量的增强。即使栾书与荀偃犯下弑君之罪，韩厥曾受赵盾培育之恩，因为栾氏、韩氏原本出自晋国公室，所以晋悼公大力扶持这两家卿族，特命栾书之子栾黡和韩厥长子韩无忌担任公族大夫。
关于韩厥、韩无忌亲近者的记载极少，但栾氏的支持者多为公族。《左传·襄公二十一年》记载了栾盈之乱的序幕，“秋，栾盈出奔楚。[范]宣子杀箕遗、黄渊、嘉父、司空靖、邴豫、董叔、邴师、申书、羊舌虎、叔罴。囚伯华、叔向、籍偃。”随后文段是祁奚救叔向。悼公即位之时，这些公室成员们也大多出任了军队的次要职位。
——
补充于2019-06-19
[鄢陵之战后，]知武子佐下军，以诸侯之师侵陈，至于鸣鹿。遂侵蔡。《左传·成公十六年》
冬十一月，楚子重救彭城，伐宋，宋华元如晋告急。韩献子为政，曰：“欲求得人，必先勤之，成霸安强，自宋始矣。”晋侯师于台谷以救宋，遇楚师于靡角之谷。楚师还。
晋士鲂来乞师。季文子问师数于臧武仲，对曰：“伐郑之役，知伯实来，下军之佐也。今彘季亦佐下军，如伐郑可也。事大国，无失班爵而加敬焉，礼也。”从之。《左传·成公十八年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