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想把荀罃打包带走的郑国商人

【湄公河行动】Resistance

湄公河行动 / all友情 / PG / 他们属于为国家安全与人民幸福奋斗的战士们

【Warning:血腥场面】

Summary:方新武是一位战斗者。

BGM:A New Life-White Fox

Note:2016.10.24完。约4K字。螺旋梯第七期作文活动1.描写一种戒断反应(不局限于药物)。


《Resistance》行舟人

01

一朵杜鹃花从某片破布的褶皱间绽放开来,红彤彤的。

机枪扫射前方,每一发子弹都正中棉布做的靶子,打出吞噬生命的黑色洞口。那束杜鹃花顺着不可见的枝桠依次盛开,在他的视线里串成一片杜鹃花海,漫山遍野,颜色浓得像夕阳下山时的万丈霞光,几乎能滴下鲜红色的血珠。

方新武却没有任何欣赏美景的风雅心思。毕竟,这一丛娇艳的杜鹃花是他亲手用子弹和血肉滋养出来的,它的根下是颗颗钢粒和累累白骨,以及渗入沟壑的眼泪和汗水。

他穿梭在由暗黄身躯构成的丘陵地带里,把手枪都踢到远处,顺便弯下腰,用手指感受这片染血土地的温度。

很好,看来夜幕真的降临到人间了,潺潺溪流淌过水泥地面,留下凝固的黑色水迹,渐渐失去生命的热量。


他警惕地环视四周。负责嗅觉的那一部分大脑现在才真正开始工作。酸臭气味形成的海浪拍打在他身上,腥咸味儿的泡沫涌到他的呼吸道里,漫到他的口腔,甚至蔓延至舌尖。他轻松地辨认出各种成分:酸咸的汗液,腥甜的血味,苦涩的尘埃,还有一缕潮湿的腐气——看来,这太平间里的微生物确实在静悄悄的繁衍,自发地分解这堆死不瞑目的尸体。

方新武忍耐着喉部抽搐的感觉和胃部翻滚的不适,从口袋抽出一根烟,紧紧地咬着它的一端,似乎烟杆上的痕迹越深,他就越有可能尝到烟草的焦苦。他的手又伸向口袋,却只摸到平滑的布料。

那个口袋里仅有一支烟。


有一团暖气笼罩在脑后的年轻男人最终将手缩了回来。本来这里就不适宜掏出打火机,何况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伸进来新的枪支,把他这支烟点燃?

方新武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。原本应该拉动嘴角,但是他的嗓子似乎受到了什么奇怪的牵引,战斗之前就发痛的地方燎起熊熊烈焰,那里的血管几乎要蹦出来捣乱,似乎有颗埋在喉咙的炮弹即将爆发,而自己的血肉之躯很快会龟裂成碎块。

烟。烟……烟!

或许是太过焦渴,他没能发出呐喊,倒是差点咬歪了牙。这种不能突破困境的躁郁迫使他敛下心神,依照这几年所受的训练,开始分析。嗯,尼古丁的苦味能刺激他的神经,重重烟雾也能让他的躯体得到短暂的休息。

可是,他更需要水,需要水浇灌他口腔中的旱地,需要水冲洗眼前的脏污,需要水卷走躯体的疲惫,而不是靠药物让自己打个激灵。那样子的他和那群被毒品控制的傀儡有什么区别呢?


时刻保持清醒。这是方新武的目标,更是奇夫的职责。否则,代价将不止是某个情报员的生命。

“吸烟有害健康啊。”他一本正经地告诉自己,把烟塞回口袋里。


02

“你要听我的。”方新武双手叉着腰,一字一顿地说。

高刚没有道歉,他的嘴巴里含着一根烟。

从烟头升起的袅袅烟雾将他心中炸弹的导火索点燃了,情报员的话语如一枚凌空爆炸的炮弹,瞬间释放的力量撼动大地:“我的线人暴露了!我都说了只有十五分钟!”

高刚用右手夹走了烟。

他还是没有道歉。

唉,所以上面派来侦查案子的人是他——若没有这种连岩浆也无法熔解的坚定,再韧而不弯的铁棍都得化为一滩铁水。但是这种不管不顾的态度也很令人头疼,他到底是怎么在体制内混到这个级别的?而且他的小队非常团结,做事一环扣一环?

方新武在心里叹气,放缓语调道:“如果你还要和我合作,那么就得听我的。”

仍有几缕白烟从黑乎乎的烟头里飘出。高刚把烟杆碾在土墙上,几粒火星一闪而灭,一点灰白色的碎屑跌落在地。

方新武默数三声,高刚仍然没有说话。

高刚不愧是特别行动小组队长,肩负重任经验丰富。方新武打的闷棍和给的甜枣都恰到好处。况且,与一位潜伏多时能力出众的情报员合作,难道不是事半功倍吗?

他有这个自信。

高刚有没有这个勇气呢?


高刚未置可否。不过他们离开的时候,带头走的人是方新武。

他暗地里舒了一口气,毕竟啃老骨头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,而大家的精力都是有限的。有那个勾心斗角的空,还不如一起吃个饭聊个天什么的,再干两杯酒抽两支烟。

休息完了就爬起来,滚去工作。


难怪高刚总是面无表情,不仅是被警察这个职业的严肃性所影响,而且下属们自己就是年轻有为的神仙们。作为人的“包公”能镇压这群朝气蓬勃的满天神佛,果然有两把刷子。

方新武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笑过,他笑到眼泪都流了下来,和着廉价酒水,一起送到了嘴里。


这个时候的烟没有任何存在价值,但是方新武宁愿染上烟味,也拒绝哈出酒气。等到年轻人们闹腾累了,他拉走“高队”,两人在另外的地方一边沉默地吞云吐雾,一边开始听似杂乱无章的交谈。

“有一段时间,我特别想戒烟。后来发觉戒烟虽然成功率比戒毒率高,”两人露出一模一样的苦笑,而方新武摇头道,“但是整个喉咙都像在发炎。我最后放弃了,毕竟……工作需要嘛。私底下偶尔抽一抽。”

“咳,别抽太勤。”高刚说,“你知道的,我上头是郁局——那家伙不能抽烟,每回犯烟瘾都得嚼糖,嘎嘣嘎嘣响。”

“喂,想出这种主意的人是你吧?然后你再叼一支烟?”方新武玩笑道。

没想到高刚很快招供了:“他气得给我下了最后通牒。”

“你酒量还过得去吧?能称过一打啤酒吗?”方新武问道。

“这个?自然没什么问题。”高刚说,“不过,我丑话说在前头,我是绝对不会演人妖的。”

“这么没底线的事情怎么能烦高队。”方新武说完之后却忍不住笑了。如果承担这种奇葩任务的人是郭冰,她一定会把出馊主意的人揍出满头包吧?她哥哥应该也会套麻袋?

“你在笑什么?”高刚大概是误解了他的笑容,接着自己摇头道,“算了,我们的底线伤不起。”


“咦,高队也知道这个词?”

“跟他们学的。”高刚淡淡笑道,“奇夫知道这个词才比较稀奇吧?”


03

距离上一次方新武喝到掺有泪水的酒液,已经过了十年。十年之间,坤沙落网,糯卡称雄,国际局势变化莫测,中国经济飞速发展……世事多殊异,但是湄公河上仍有不断枪声,而无数战士一直在岸边静静潜伏。

方新武是其中一员。他是个优秀的情报工作者,因为他首先就是一个出色的伪装者。他完美地把自己掩藏在假发贴纸硅胶垫之后,毫无压力地演绎某个角色的故事。或者说,他非常容易投入工作状态,事后就沉沉睡去,累得连呼噜声都打不出。

只有这样,他才无暇胡思乱想,更不会听到那声惨绝人寰的尖叫。


作为一个混迹在黄赌毒世界里的人,他这辈子可以说饱览各色女子,而且她们花样特别多特别新,让他成为了在觥筹交错间游刃有余的荦段子供货商。

不过,他怎么都不会开某个舞女的玩笑。


那是他曾经的……女朋友。她踮脚、跳跃、劈腿,在雪白的灯光下翩翩起舞,抖动的纱布被渲染成蓬松的羽毛,而她像天鹅一般露出纤细的脖颈,优雅地仰起头,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。

她浓密的长睫毛给眼睛蒙了一层阴影,显得她的眼睛幽深若潭。但是,总有那么一两束光线会反射到她的眼睛里,似乎满天的星辰都被倒映在这面粼粼水波上,灼灼如荧,熠熠生辉。

那一刻的方王子怎么也不可能预料到,他不但没能从巫师手中救出公主,而且公主已经坠入泥潭,再也没有爬上来。

身子转动的角度太巧,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拎起手枪,把枪口贴在自己下颚处,扣动扳机……于是,这个世界更加混乱了。他甚至没有听到枪声,他的意识里只有从她脖颈处喷溅出的血液,它们在空中划过无数条抛物线,一滴滴地落在地上,溅出一片片萎缩的玫瑰花瓣。

还有软软倒下的天鹅。


自此,方新武申请调换工作岗位,成为了金三角地区里的一道人影。他把自己扔在脑后,用弥天浓烟和熏天酒气掩埋,以后都没有再涉足过那片荒原。他只让工作的念头疯狂攀岩,偶尔在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子。

他始终没有吸毒,后来偶尔抽烟沾酒,可是他已经成为了阴暗角落的一部分。档案上的名字是“奇夫”,而那三个字在动荡局势里消失太久了,他只有在梦幻般的安逸中才能搜寻到过往的残迹。


04

“我觉得你最好回避。”高刚最终吐出这句话,双眼和他水平对视。

方新武十年的工作和抗争在那一瞬间都丧失了意义。这个有着古铜色皮肤的中年男子定定地望向组长,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,眼泪和汗水一起流下来,滴在皱皱的花衬衫上。

高刚一直看着他,目光里没有怜悯,没有悲哀,只有纯粹的沉静。

“谢谢,但是我想我还是个警察。”歇斯底里地笑完以后,方新武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。

高刚叹了口气,那只宽厚有力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我也不想你走。毕竟这是个难得的机会……那个词叫什么来着?千载难逢吗?”

方新武点点头。站在天台上的两个老男人又一次把自己掩藏在层层白烟后,清凉的夜风拂走他们皮肤的热气,只有絮絮交谈能证明他们还是人,而不是机器。


从那些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时,方新武一般会深呼吸,让外界清新的空气驱散他肺部的积郁,同时也推走刚刚附加在肉体上的沉重包袱。往往在如释重负的时刻,方新武会摸不到自己的脉搏,同时会短暂失明。

他大概是在地狱走了太长时间,忘记了人间的景观,甚至失去了对阳光的印象。

下一刻,方新武便嘲笑自己绝对是抽了太多闷烟喝了太多熏酒,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时候,居然思考哲学问题。所以,他大概还是个人,阳光能照得他全身暖洋洋,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能困扰着他疲于奔命的大脑。


人是有七情六欲的,但这不符合警察的要求。警察是端平世事的那些上下翻飞的手指,所以他们必须永远清醒永远冷静,在条条框框后提起枪械,维护世间秩序。

他们是入鞘的利刃。或许是职业的缘故,在警察的葬礼上,很少人会嚎啕大哭,因为他们习惯压抑自己的情感,把自己当作是一台按照程序运行的机器。

方新武也仅在女友自杀后独自流泪过。她失足踏空只身坠落,固然不幸,然而哀惋天鹅的陨落并不能阻止飞鸟折翅玫瑰凋零。


他把烟磕在石栏上。那点灰被风吹去不知名的地方,而那丝烟已经淡得看不清了。

国家安全和人民幸福是两个空泛的词汇,但是他的眼睛能看到孩子的笑颜,姑娘的舞姿,还有圆满的家庭,和睦的邻里。


他扭了一下烟头。

“咔嗒”一声,扳机移动,眨眼之间会有子弹贯穿那禽兽的头颅,混杂着块状脑浆的血液将会四处飞溅,在某些地方刷上一层凹凸不平的暗红色胶漆。

然而,他仅仅是罪恶链条上的一环。这条金链锁住四国,甚至钉在了更远的地方,要斩断它绝非一朝易事。


他把烟按在粗糙的石面上,仿佛他能把烟杆压入坚硬的石头里。

那种特别烈的酒被称为“烧刀子”,其实戒烟时的疼痛不亚于此,就像烧红的铁块贴上了喉咙,血肉在炙热的摧毁下模糊不清。他总是能生出一种钩子拉扯着声带的错觉,它试图让这只不肯屈服的灵长类动物发出嘶吼。

可惜他是人,是有自我意识的生物,更是有奋斗目标的战士。


近处有刀光剑影,远方更有闪烁星辰。

他总能翻过那堵高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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