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き時代

【你史】圆满悲剧十五题（上）

Note： @Other and Infinite 大大的题目，2016.09.04完成1-5。

1. 爱得短暂，但还有永恒可以回忆这爱过的瞬间。

（秦始皇X燕太子丹）

“奏请大王，秦以何色为正？”

“黑。”王曰，“尚水德。”

群臣默。或言：“水为蓝。燕国居偏远之地，既无尊王攘夷之功，亦无自立自卫之能，何以为范？”

“燕乃姬姓国。”王叱，“且，朕秦非天命所归也？公孙姓崇土，姒姓崇木，子姓崇金，姬姓以火为尊，赢姓自可顺五德！”

这位即将成为皇帝的王者几乎要朝北方怒吼“朕秦已取代姬周”，但是他深知，大殿之上只有他居于高位。

那个人早就死在代王嘉的诡计、燕王喜的懦弱之下，在朔风呼啸的冬夜喝完最后一口故乡的烈酒。那个在邯郸使馆里灰头土面的小质子曾与相同境遇之人相拥，从没想过以后会发此悲叹：“汝与朕素无携手之机、共进之心，如一山无二虎，一国无双君。朕可诱汝再为质，汝亦能遣客刺王。”

他握紧拳头，心想自己总算实现了这个飘渺的愿望，尽管它的代价是故人相杀、天人相隔：“秦国无姬氏之名，却有燕国之实。”

也许后世子孙会发现这个隐秘吧，王者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。这倒把朝臣们吓得不轻，史官手中的炭笔掉在布片上，滚出一片灰黑。

2. 得不到你的爱，也还有你我共同的远大理想可以奉献所有的爱。

（上官婉儿X武则天）

昭容吹烛，大笑曰：“吾负则天皇后所望！”

彼时周帝卧于床榻之上，辗转反侧，忽道：“婉儿，汝可出矣。”

“陛下神智犹存，婉儿却惜武周仅一代也。”上官氏莲步轻移至周帝旁，侧身坐下，又唤，“陛下可有遗言？”

“朕亦念上官族全没，惟郑氏有一女。”周帝道，“汝恨我否？汝恩我否？皆轻如雀羽。朕只知，大周江山乃一介女流所掌，且非权贵之女、临朝太后、赤天圣母。朕，乃天子也！”

“陛下恐为皇后。”

周帝嗤道：“名节不及实权。然婉儿通史，协办政事，有宰天下之才……太平骄矜，韦氏浮躁，不足为观。”

“婉儿尽力而为。”投靠了张柬之的内舍人久默而立，道，“吾曾慕陛下风华，实难再见矣！”

“汝为璞玉，需佐以刀磨，而非以水润之。吾曾为刀，忧久浸之玉化为石，生青苔而失光泽。”

刑者取昭容首，犹见其面上泪痕。后太平公主收昭容物，得其手书数卷，皆言女子入朝之事。

3. 曾经撕心裂肺地爱过，然后错过；我们现在都很幸福。

（高拱X张居正）

高拱留恋地望向窗外。不久以前，那里还有涓涓流云，簌簌绿叶，墙角下的青豆苗颤巍巍地从土里钻出头，柔韧的茎蔓爬上围篱，在竹枝的交错处探出羞涩的白花。等到蜕皮后的蝉在高树处饮露，小花也悄然凋谢，花托处挂着饱满的荚子，农人们就会摘下他们，炒出一叠叠香喷喷的菜。植物的清香和猪油的醇厚在口腔里融合，余味无穷——啊，还有那群淘气的孩子，他们将毫不客气地和师长一起抢饭吃，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边沾上了紫薯屑。

“肃卿。”一个低沉的嗓音从他的身后传来，“你身子还好吗？”

“这回，我可是拉不动大明这辆车了。”他淡淡道，直起身来，“听说你父亲走了？节哀顺变，太岳。”

“是的，所以我才能顺路来拜访您。”张居正说，“一路走来，风尘仆仆，顿觉高老庄有桃源景象。”

“承蒙太岳夸赞，在远离京城繁华之后，还能认为这里有闲人富贵。”高拱说，“小皇帝怎么样了？”

“他虽然没有先帝的无为之治，但是他的昂然斗志远胜于他的父亲。”张居正苦笑道，“如果他能一直坚持下去，大概会成为中兴之主吧。可是，如今的大明必须要被折腾一番，得有人肃清吏治，改善民生。”

“唉，怪我逞一时之气，没有学到韩淮阴侯的忍辱负重——这些年，太岳你也实在辛苦，活泼好动的孩子能在乡野之地嬉戏打闹，却很容易对案牍上的奏折产生不耐烦。”高拱的声音嘶哑，“我没能实现我的理想，但是我希望你的政策能被一直施行下去。”

“你不怪冯保诬蔑你？”张居正神情晦暗。

“天子愿意聆听太后教诲，总比他一意孤行好。”高拱叹气道，“当然，那些辜负圣上信任的人罪该万死。不过，若是这些能人们将功折罪，大明或许能一直天下太平。”他短促地笑，“说实话，我觉得徐华亭可惜了。”

“老师近几年身体欠佳，没能像肃卿一般教授子弟。”张居正忽然流下泪水，“然而，老师这份隐忍，便值得我张居正钦佩了——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二十年后终为夏贵溪雪冤报仇。”

高拱摇头，眼泪也涌了出来：“纵使徐华亭犯下诸多大错，但是这份坚韧，我高拱万万不能及也。话说回来，太岳你与我闲聊已久，不如咱们出去谈？这里的薤菜拌腊肉勉强有那么一点鲜肥滋味，可供咱们共享。”

“好。”张居正扶起走下床榻的高拱，两人慢慢地走出房间。此时夕阳西下，天边泛起浅浅的胭脂色，如釉色般晶莹剔透；墙角的青豆苗略有枯黄，但篱笆上的茎叶依然碧绿。

4. 爱你是我的事，和你有什么关系？

（赵襄子X智襄子）

当赵氏主君走到铁栏杆旁的时候，他听到悉悉簌簌的、属于衣料摩擦的声音。他不由得把头转向声源处，原本坐在角落的囚犯直起身子，嘲讽道：“赵无恤，你怎么还不用酒樽把我打倒呢？让我的脑浆和代王一样流出来？”

“……那太难看，有损执政风采。”站在槛外的赵无恤平静地说，“中原人不屑之，狄婢子何必从之？”

“你喜欢我，是不是？”荀瑶灼热的目光盯着对方的深褐色眼睛，似是要钻透那深邃的洞穴。赵无恤的眸子掩藏在阴影里，黑如深潭。“不然你为什么那么能忍呢？”

“或许吧，喜欢到把你做成酒器的地步。”赵无恤看向气得双眼冒火的政敌，微笑道，“嗯，我以为这是你最好的归宿？毕竟，若落到如此境地的人是我，身子能被一卷草席裹走就很不错了。”

“我一定会先把你大卸八块、曝尸三日，再悬首于城头。”荀瑶恶毒地说，以致于扭曲着那张俊美的脸。赵无恤摇头，第一次打断前上司的话：“你想好自己的谥号了吗？”

“我还以为你会处理呢。”荀瑶的声音里略带遗憾，“辟地有德，甲胄有劳曰襄……啊，看来你也符合呢。”他傲慢地从鼻子里哼气，“真遗憾。”

“但你是输家，我是赢家。结局才是最重要的。”赵无恤说完就抬脚离去，也将权臣时代抛给了晋国的最后一位执政官。

从此，智氏一族不复存在，庞大晋国一分为三，天下也不再是姬氏所独有的土地。

5. 注定反目成仇，但和你相处的时光十分美好。

（钟会X姜维）【三国/姜钟】不眠之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