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想把荀罃打包带走的郑国商人

【战国】无念

战国 / 秦王政 x 燕太子丹 / G / 我只是蒸蛋制作器

Summary:一份迟到多时的创意写作练习,为政丹空想主义事业添砖加瓦。(被胖揍,被pia飞

Notes:2018.1.26完,5.4K字。

BGM:麦浚龙《无念》


《卜算子·黄州定慧院寓居作》[宋]苏轼

缺月挂疏桐,漏断人初静。时见幽人独往来,缥缈孤鸿影。

惊起却回头,有恨无人省。拣尽寒枝不肯栖,寂寞沙洲冷。


01

秦王政弓起身子,一个喷嚏逸出气管,如同寒气乘坐由北风驾驭的飞毯,滑翔在灌木与杂草丛生的郊野上方。这个幅度过大的动作,立刻将他抛出困倦的深渊,此时又有丝丝凉气浸入他的皮肤,迫使人灵台清明。这位失眠者扯过一角被子,盖过腹部、胸膛与膝盖,而后扭转头颈,双目定格在钩起窗框的弦月上。

不过,他并非那些掰指头、数物件的后世人,没有借名词的谐音催促自己入睡的意识。水饺,或者绵羊,在他的脑海里还是两个不相连的站点。既然无法安眠,倒不如欣赏月色,任由思绪遨游于天地之间。恰巧,身为国君的青年有太多约束自我的缄默,有太多克制冲动的迟疑,有太多权衡利弊的谨慎,有太多瞻前顾后的忧虑,以至于他不可以与他人言说,也不愿意提及过往。《孙子·谋攻》曰:“知己知彼者,百战不殆”,若有人触及他的隐痛,如同此刻洞察世事的玉镜,数年前平定嫪毐之乱、罢免吕不韦相职的执政诸侯,未必有第二次全身而退的机会。

恍惚间,北风拨起树叶所组成的琴弦,“沙沙”声此起彼伏,如涟漪般一次次扩散至耳边。尽管寝宫周围的细草均被悉数拔去,高大的乔木只存在于九重高墙之外,但是秦王政不敢掉以轻心。他抽出枕底的小刀,跃身而起,审视眼前的黑暗。在排除所有存疑之后,他这才把怔怔目光转向窗外,手掌沁出的冷汗渗进了包裹刀把的软皮。

这把刀,原本是燕国太子的赠礼。远在第一次分别之前,他们曾经一起登高而望,一起抵足而眠。由于地势高峻,皎皎月光泼洒在茅屋边的梧桐林旁。巴掌大的叶子或是捧起一汪水银,或是挂在细长树梢,只等一把削铁如泥的镰刀割断条结。

 

02

结识燕太子丹的时候,秦王政仅仅是个孩子,对方亦是垂髫小童。秦、燕之间,没有燕、齐百年积聚的血海深仇,燕易王后又是秦孝公的女儿,因此他们还能以稀疏的血缘关系,在邯郸城频繁共处,赵国的仆从也默许了他们的交往。燕国虽然质以太子,但是国力衰微;秦国固然雄踞中原,不过异人只是不起眼的宗室子弟。真正执掌乾坤的人,从来都不是朝不保夕的质子,更不是两个身量矮瘦的稚儿。

尽管如此,不过当燕丹掀起珠帘的时候,赵政愣在当场,直到燕丹晃到他书桌前,抬起的手切断了他的视线:“怎么了?你别是傻了吧?”

“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。”赵政卷起竹简,笑道,“他们没有阻拦?”

“我又不往你父亲那边走。”燕丹从袖内取出一个指环,朝庭中撇了撇嘴,“何况,一个扳指里,又能有什么机关?”

赵政接过鹿骨扳指,眉梢飞扬:“谢谢!我终于可以练箭了!”由于幼童处于成长期,需要不定时更换扳指。

“在此期间,没荒废每天的臂力练习吧?”燕丹双手交于后背,促狭地眨了眨眼睛。

赵政套上扳指,取下挂在墙边的弓矢,拉弦、张弓一气呵成。燕丹盯着他稳然不动的手臂,颔首道:“坚持就好。以后,一切得靠你自己了。”

“为何这么说?”赵政问道,陡然松开绷紧的弓弦。

“贵国的华阳夫人,已收汝父为嗣子。”燕丹褪去了笑容,“你回去,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。”

赵政放下弓箭,宽慰道:“总有一天,你会被迎回燕国的。”

“多谢。”燕丹双眸黯淡,垂首道,“但愿,我也有活着离开邯郸的那一天,此生不必为质。”

随着头颅的低垂,最后一团光亮也从燕太子的黑眼珠边逃逸。赵政的心窝像是被天狗咬了,伤口疼痛,肌肉抽搐,温热的血液淌出。他的手指探向对方的眼底,尝试替燕丹擦去不存在的泪水。燕丹眨了眨眼睛,仰头大笑,赵政的心跳则渐渐恢复正常:“丹没那么容易哭。”

赵政跃至燕丹身侧,与后者勾肩搭背:“既然时日无多,我们不如外出同游吧?”

“好。”燕丹抬臂,掌心覆住对方的指尖,“你定行程吧?”

他们赶在秋色最明媚的时期出游。投下黑色身影的飞鸟像一把剪刀,裁开蔚蓝色的天空,撕开了日后灌入冷风的裂口。金黄色的颜料从天际倒下,涂遍了层层山林,也流入了谷穗渐丰的禾田。燕丹翻身下马,碎发飞扬,衣裾飘逸,似乎不是他送别赵政乘车返府,而是赵政见证他升仙归天。赵政离开的时候,忍不住一次次地回望,生怕自己无法描绘出对方的确切眉目。

 

03

“……一遍遍地摹写,像是刻录经典。”秦王政摇头道,“寡人却忘了,纵使包罗万象如周易,断卦与解释也不尽相同,更何况变幻莫测的局势。”

“丹痴长几岁,那时候的手掌刚好包住您的拳头。”燕太子抿了一口酒,双眼微眯,像是在品尝时光酿成的苦醪,之后才道,“一晃经年,秦君怕是比丹还高了。”

除此以外,他终于能撬开制约国君的铁锁,乃至摧毁抵御雍州的城墙。秦王政喃喃道:“曾经,寡人以为取得王位,则有印章统率大秦。坐在高位,能俯视百官,也容易目空一切,误以为所有的纲常伦理都不会改辙易行,更没有想到筹码可以被更替,盟书可以被撕毁。”

“这不怪你。”燕丹端起酒杯,杯内酒光潋滟,“丹也一样。据说,太子负责镇守国内,协助国君主持社稷。不过,这仍旧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——

“丹又为燕国做了什么呢?仅仅是射下了几只大雁,用红绳缚紧脖颈,拎着瑞鸟上门提亲。那时棠梨正盛,水红色的霞云缱绻于枝桠之间……没有人会否认那是吉兆。诚然,召公的子孙累累如果实,但是并非所有子弟都能在树荫下乘凉。”

秦王政侧过脸,避开燕丹的直视,叹道:“致使太子‘行道迟迟,载渴载饥’(1),寡人甚愧。那位姑娘,可是公孙臻的生母?”

“亦是燕国的太子妃。”燕丹低头道,“麟儿诞辰,恰是丹折返回国的时候。”

“寡人深憾。”秦王政话音刚落,燕丹付之哂笑:“不过,文信侯的坟头草,估计比扶苏还高了吧?既然一代枭雄已殉,丹也勉强舒了一口恶气。”说罢,他再次举起酒杯,送至唇边,一饮而尽,扬手掷盏。

“同贺。”秦王政取盏而笑,“酒酣胸袒,正宜解气。”

燕丹颔首道:“这酒,是燕赵之地的酿法吧?秦王费心了。”

“饮酒忆旧,见韘思故。”秦王政回应道,“若宾至如归,客何必漂泊在外?”

他挥动手臂,然后,一个半大少年跑到燕丹身边,行礼道:“扶苏见过燕太子。”

燕丹起身施礼。秦王政又道:“当年,太子丹也是寡人的老师。你若有不通之处,可以找他请教。”

扶苏仰起头,再拜:“学生扶苏见过老师。”

“侥幸。”燕丹摇头道,向秦王政作揖,“友人相托,岂敢负之。”

“同续旧好。”秦王政也离座,双手托起对方拳掌。

恰在此时,燕丹抬起头,与赵政平视,两人的目光像是瞬间契合的榫卯。尽管有九串旒珠横亘在双方的视线中央,或许也有吕不韦的谋划、上谷三十六郡、不计其数的伤亡,但是赵政的掌心像是一个焙炉,烘着质子发凉的掌边。一举一动都是昔年燕丹赠刀的重演,不同之处在于两位长大后的演员角色反转、境遇颠倒。

不过,他们出乎意料的重逢,地点也从邯郸变成了雍州,那么赵政为什么不尝试改变结局呢?

燕太子丹反手相握,笑道:“共缔新约。”

——

(1) 出自《诗经·小雅·采薇》: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。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。行道迟迟,载渴载饥。我心伤悲,莫知我哀!”

 

04

先前,秦王政批示过负责接洽使者的官员,要求他们及时补充燕国质子府内的粮草。但是,暂住者抵达居处后,自称“留恋佳酿”,将粮草更换为壶觞。另外,燕太子似乎不满足于贡酒醇厚,常常微服踏足各种小店,佐借几碟小菜,品完一杯浊酒。

这导致一心向学的公子扶苏几次扑空,后来他直接打听燕太子的落座之处,请教的过程往往开始于少年掰开饮酒者的手指。等到学生胜券在握,燕太子的脊柱像是回弹的琴弦,面容端肃犹如朝觐:“还请公子不计较丹的失礼之处。”

“怎么会呢。”扶苏回应道。不过,不介意不等同于不挂怀,某次他终究问道:“太子性情旷达,举止豪放,但是杜康真有如此功效?”

“若是指解忧消愁,自是没有的,否则诸君何必殚精竭虑,万事诉诸杯盏即可。”燕丹嗤笑道,“像商人一样,凭卦象解疑释惑。”

“酒醉毕竟容易伤身。”扶苏放缓声调,“学生还想与您多多相处。”

 “不值得。”燕丹口吻淡漠,“年轻人血气方刚,何必沾染沉沉暮气?”说罢,燕太子从袖中排出几枚铜钱,“当下天色昏黄,公子不如进宫,与秦王共叙人伦吧——那里的炭火,想必比夕阳的余温要暖和。”

扶苏伫立垆口,但见一只飞向隅谷的振翅孤雁。

沉默不语的长公子回到宫廷,不经意间提到了燕国质子的新爱好。“北地苦寒,因此燕赵之士多嗜酒。”秦王政解释道,“也许他还没有适应咸阳吧。”

但是,老师没有水土不服的症状,而且父王的眉头微蹙。扶苏咽下追究的话语,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。他的父亲也忽视了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,犹自滔滔不绝,甚至没有察觉喑哑的嗓子。

 

喉咙像是一块烧红的铁块,但是燕国太子仍旧一杯杯,后来变成一口口地灌酒入肠。倘若有人质疑这种救火方式,燕丹一定会伏于木桌,额头枕于左臂,右手扣紧酒杯,断断续续地笑道:“发热的时候,不是要给病人擦酒水,降低体温吗?”

这次的来人并没有动他的右手,而是钳紧他的领子,快速向后拖扯,犹如一条弓弦勒入脖颈的血肉。燕国太子呼吸一窒,头颈后仰。在他的神智短暂熄灭时,那人将太行与王屋抛在了两边颈侧的大动脉。

 “看着我。”燕丹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,像是积雪初化时形成的裂口,“你答应过的。”

“嗯?”那双眸子终于趴在了窗框边,然后是一阵汹涌如凌汛的大笑,冲走了燕国太子的拘谨,“修什么好?缔什么约?”

随之涌出的热潮拍打着脑海里的理智,秦王政一掌拍向对方的喉咙,又伸手搭扶燕丹向后倒的躯干,贴在饮酒者的耳边说话:“你我既然不是同姓,不如修秦晋之好吧。”

“为嬴败姬(2)?”燕丹嗤笑道,“合纵、连横相互倾轧,谁为伯长,尚无定数。”

“九鼎已迁。”

“武王举鼎。”

“你非要折腾,哪怕自己狼狈不堪、满盘皆输?”

那次两人对弈,秦王政胜券在握,将黑子推到闭环处,收走一片白棋。燕丹踟蹰良久,虽然大局已定,无计可施,但是他没有投子认输,而是在圈外死命顽抗。

“即使你填满了其他空位,寡人还是赢家。”秦王政下达了判决。

“到时候再说。”燕丹不予理会,仍在棋盘边沉思,“再怎么不甘心,也没遗憾了。”

“你非要折腾,哪怕你我相对无言、进退两难?”燕国太子拍桌起身,“阿政,你也不是小孩子了,怎么倒开始胡闹了?”

“结草衔环罢了。”秦王政沉声回应,“另外,寡人请教一个问题:为什么出格总是一剂引人注目的灵药?”

“丹尽管才疏学浅,但是好为人师,所以请恕丹拜见失仪之罪。”燕丹叹道,“只是,秦王什么时候要答案?”

“倒不怎么急。”秦王政将歪躺的杯子复位,“如果你有答案了,可以直接觐见寡人。”

——

(2)出自《左传·僖公十五年》,“初,晋献公筮嫁伯姬于秦,遇《归妹》之《睽》”时,史苏的预测。

 

05

燕丹犹在书房踌躇,一封烫金的请帖已经被送至质子府。正在燕国太子吩咐仆从各司其职的时候,提了一罐酒的秦王政跃下马车,朝背手而立的人说,不醉不归。待客人落座,燕丹持壶斟酒:“你今日过来,怕不只是为了醉饮。”

秦王政的杯内滴酒不剩。他整个人靠在垫子上,说赵政父崩母丧,弟弟们要么死在眼前,要么远走高飞,仲父也下葬了,只有找长兄的选项。

那么你要诉说什么难言之隐,燕丹说,太阳尚未落山,这一晚可以陪你尽兴。

不止这一晚,秦王政喉咙滚动,除非你想叫太子妃与公孙臻骨肉分离。

 “难道丹与妻子分离,便是人道?”燕国太子停止倾酒,“为质,总得有一个年限吧。”

“你想听什么答案?”秦王政放下酒杯,“要么惊天动地,要么血流成河。”

“秦军平韩了,燕国还能存活吗?”燕丹摇头道,“这酒太烈,加点蜜润嗓吧。”

“寡人直言罢:呈贡几个祥瑞,比如乌头白、马生角;或者你们主动舍弃冠冕,放弃祭祀。”

“这不比天雨粟、鬼夜哭容易。”燕国太子的笑声像透支燃烧生命的余焰,“不过,您既然知道昼夜更替,不可共存,为何还执着于日月同辉?”

“燕丹,相较而言,你就不无情、不贪心、不狡诈、不残忍了?”秦王政反倒大笑,“我放弃了那么多亲情,难道是为了放弃你那份?”

“你是秦王。”燕国太子回应道。下一刻,他的领口就被揪起,后背被另一条手臂压制,身躯前倾,仰视者的双唇烙在一片霜冻的平原:“将来就不是了。”

偏巧此时大炮炸膛,飞矢脱靶,他几乎能听到一记清脆的掌声在脸颊边着陆。燕丹推开他的胸膛,由于用力过度,后退的步履也踉踉跄跄。他怒目圆睁,面色潮红:“你原本没有家,固然值得同情。但是别人有家,你如今也有了!”

燕丹的身影彻底在视线中消失,秦王政怆然流泪:“……寡人又有什么家呢?”

 

06

秦国国君的印章,最后落在了公子政柔软的掌心里。“寡人将成蟜托付给你与吕相了。”秦王楚的指尖拂过他额前的碎发,“阿政,你不会让大秦失望的,对吧?”

“不敢。”公子政跪在榻边,却瞥到父亲瞬间失焦的目光,于是他伸手覆盖秦王楚的未瞑双眼。与此同时,吕不韦也弯起双膝,将王冕压到公子政的头顶:“这是庄襄王的遗愿。臣请国君速速更衣,告祭天地。”

尸首尚有余温,故去的国君却已经被盖棺定论。少年诸侯仍低着头,哑嗓而道:“仲父……想必已经准备好墨絰了吧?”

“禀告新君:社稷业已安排妥当。”吕不韦的音量并不大,似乎刚能扰动屋宇内下沉的尘灰。

华阳夫人的说话声也很轻,像一张微微颤动的蛛网,仅能承接一粒露珠的重量。那日,主持后事的她对太子楚说:“王早逝。从此以后,大秦先祖与百姓是否温饱,皆取决于你的一言一行。”

位于咸阳的九鼎,是曾祖父秦昭襄王最引人注目的功绩。赵政岂敢将这份权柄拱手让人,令自己的祖先蒙羞受辱?除此以外,这位国君也曾经身为质子,也曾经孤掌难鸣。在他的影响下,秦王政纵使铩羽而归,也不甘心束手待毙。

 

指腹传来一阵潮热,原来是秦王政不小心将食指搭在刀锋边了。暗红色的血沾湿了软皮,仿佛这位出神的诸侯才完成了一场祭祀,祈祷来年秦国风调雨顺、受享天命。但愿,除了神仙与祖先,没有人闯入神坛、妄动祭品,哪怕是当年言笑晏晏的太子丹。

另外,燕丹出走之后,这位骄傲的太子一定会另寻兵器,秦王政笃信这点。“你拔刀的时候,会不会比你逃离的时候更快?寡人翘首以待。”他喃喃道,浮在云间的月亮则跳入了树丛,银带杳无踪迹,几片树叶的边缘尚有磷粉闪烁。窗外又是黑白分明的世界了。


Freetalk:码这篇文,像是用遍布裂痕的陶罐,煲一盅老火鸡汤。所以,同好们,久等了orz

每次敲键盘的时候,都是对这半年来不断变化的三观的一次次质疑。年轻的时候,愿意相信他们都会给记忆留一块地方,但是时光飞逝,世界动荡,几乎没有什么是永恒的,金刚钻又不是不能转变成石墨片。

原本还想写得更残酷(更KY),比如拉上李斯、赵高、蒙恬、胡亥等人,验证“共同利益是发展长远关系的根本”,不过感情不总是能自控的,而且这句话多半也反映了我当下的不以为意。因此删删改改,加上军训与实习的忙碌,最后浓缩成这五千字,毕竟留白才是更多支线剧情的前提。

最后,感谢vallennox《斯特拉斯堡的乌鸦》,给一位不断删号重练的菜鸟,递出了叙事的橄榄枝。(想待在她的火柴盒里x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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